《古诗镜》中的陶渊明

摘要：《诗镜》是明代陆时雍所编选的一部诗歌总集，其中包括《古诗镜》三十六卷，《唐诗镜》五十四卷，编选自汉、魏以迄晚唐之诗。另有《诗镜总论》一卷。陆时雍，字仲召，桐乡人，崇祯癸酉贡生。所撰《诗镜》因结构规范，点评精要，被称为明代古诗选本中的善本之一，并收入《四库全书》之中。本文以其中《古诗镜》与《诗镜总论》为主要研究对象，探究其对陶诗的编选与评价特点。

关键词：《古诗镜》；《诗镜总论》；特点

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6-0006-01

一、诗歌编选标准

陶渊明作为东晋一代诗人，流传至今的诗歌160首，其中四言诗44首，五言诗116首，而《古诗镜》选录陶渊明的诗歌全部是五言诗，共选录了45首，占陶渊明五言诗的约39%。五言诗有所阙录可以理解，但为何对陶渊明的四言诗只字未提？并不是陆时雍偏要和陶渊明过不去，而是与陆时雍对四言诗的态度有关。据统计，《古诗镜》所选录唐前文人四言诗只有曹操一首、曹丕一首、曹植七首、王粲四首、陆机一首、萧衍一首、张率一首，共计不过17首。在《古诗镜》陶渊明篇序言中，陆时雍明确地表明了陶渊明四言诗的原因：“四言诗唯有王粲，既温且雅，亦典亦则，此外俱骈俪语、赞颂体。渊明《停云》虽佳，然气格亦晚。”在陆时雍的心目中，四言诗乃“诗中之元气”、“《大雅》之音也”。但四言诗盛于西周，至汉代已逐渐被五言诗所代替，后人所做虽多，但其意蕴都难以与《诗经》比肩。就像钟嵘《诗品序》中所说，时人对于四言，“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习焉。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而且四言诗由于其自身文体特征，汉以后多用来作歌功颂德之用，这就与陆时雍的诗学主张“神韵为宗，情境为主”不相符合了。按照陆时雍的说法，“温而雅、典且则”当属王粲的四言诗。《古诗镜》中选录了九首王粲的诗歌，其中有四首是四言诗。陶渊明《停云》等四言诗写得虽然好，但是“气格亦晚”，已经不是诗歌发展的主流了。

二、诗歌评判标准

陆时雍除了在诗歌的编选上十分严谨之外，在诗歌的评判上同样十分用心。据分析表明，陆时雍选入《古诗镜》的45首陶诗中，除去序文之外，仅有19首单独进行了点评与注释，且评论内容长度不等，少则五六字，多的逾百字，如对《饮酒·当丧向千载》的评论为“语语清澈圆映”，惜字如金，力求简练，而对《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二首》的评论则为“‘屡空既有人，春兴岂自免？’无心标置，意境自合。‘冷风送余善’冷风何善？此非轻裘重带语，即是凭流弄月胸次通乎？寒暑而如一者也。人谓渊明得道，庶或有之。‘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瞻望邈难逮，转欲忘常勤。’愈平愈高，转近转远。‘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似欣然有望。‘长吟掩柴门，聊为陇亩民。’忘情语，实似未忘情语。”恐怕言之不尽，句句加以点评，乍一看格式不够规范，实则是陆时雍性情的表现。

陆时雍作为明代诗歌评判者之一，其诗学主张是一以贯之的，那就是坚持以“神韵为宗，情境为主”。在《古诗镜》的陶渊明部分中，有一部分诗歌虽然名之不传，未能入世人之眼，但无论是从神韵上还是情境上，都非常贴合陆时雍的诗学主张，那对于这种类型的诗歌，陆时雍一定会不惜笔墨，大书特书，已让世人更加了解陶渊明的风格与特色。就例如前文中的《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二首》，便是极好的证明。而有一些陶渊明的诗歌虽然由于其知名度和流传程度都很高，不得不选入《古诗镜》的，尤其是其意旨与理趣几乎都被前人阐发殆尽的通俗类诗文，如《桃花源诗（并序）》（即桃花源记），陆时雍则坚决“不置一词”，绝对不评论一个字，由此，陆时雍的脾气与秉性可见一斑，那就是坚决发前人之所未发，就算不言不发，也绝对不拾人牙慧。

三、诗歌评论语言

在《古诗镜》及《诗镜总论》中，陆时雍的语言也是极有代表性的，隐隐透露出明代知识分子阶层的用语习惯。总的来说，《诗镜总论》的用语更为正式化，文言化；《古诗镜》中也以文言文为主，但时不时会夹杂一点白话文的味道，如陆时雍在《饮酒·衰荣无定在》中评述道：“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造语简会。‘达人解其会’二字最佳。‘逝将不复疑’是见道语。”看起来层次清晰，浅显易懂。这一方面源于明代乡间白话文普及的时代因素，另一方面由于明代教育下移化、普及化，诗选类作品虽然作为高端文化产品，但也一定程度上要受大众人群的接受水平影响。

除层次清晰易懂以外，《古诗镜》及《诗镜总论》中的用字也十分精练与形象。一般来说，用字过于精练则简而不明，用字过于形象则繁而不精，而陆时雍很好地找到了二者的平衡点，尤其是《诗镜总论》，其文不仅从内容上有所造诣，其文风上在文学评论史上也是足以自成一家的。比如在品评庾张二人与陶渊明诗文上的差异时，陆时雍写到：“庾肩吾、张正见，其诗觉声色臭味俱备。诗之佳者，在声色臭味之俱备，庾张是也。诗之妙者，在声色臭味之俱无，陶渊明是也。”此话一语中的，指出庾张二人诗歌虽有味，但比不过本身无味却让人感觉有味道的陶渊明诗歌来的巧妙。陆时雍将抽象的诗歌风格区别转化为形象的、可知可感的感官差异，让人不禁拍案叫绝。又如与何逊的诗歌比较时的“陶之难摹，难其神也；何之难摹，难其韵也。”一句话揭示了两种诗歌风格的不同韵味，正体现了“神韵为宗，情境为主”的《诗镜》特色。

总的来说《陆时雍》所编撰的《诗镜》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明代诗歌选集，无论是从诗文编选上、评判上，还是语言风格上都独具特色，对陶渊明诗歌的分析言简意赅，精妙绝伦不愧为“明代诗歌选本之善本”的评价。

作者简介：王清玄（1995-），男，辽宁本溪人，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3级本科生，研究方向：中国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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