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老安刘》看京剧的发展

编者按：本文的作者是一名刚刚进入中学校园的中学生，今年才13岁，受家庭影响非常喜爱京剧艺术。他给我们寄来的文稿尽管还显得有些稚嫩，但其中也不乏切实的见解，小小年纪就能对京剧做出这样一番思考实属不易。祝愿小作者茁壮成长！

《十老安刘》一剧，演的是西汉时期吕后乱政的故事，分为《封十王》、《赚蒯彻》、《淮河营》、《监酒令》、《盗宗卷》和《焚汉宫》六折，编演于上世纪30、40年代，经过许多剧作家和艺术家的编演，才得以流传至今。全剧长期以来，每次演出几乎都是座无虚席；其中《淮河营》一折的经典唱段“此时间不可闹笑话”家喻户晓，广为传唱。它可以说是上个世纪新编演的剧目中影响巨大的一部。看到此剧的影响和成就，我们不禁要想：此剧的编演是怎样取得成功的呢？我认为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

第一，在传统艺术的基础上进行合理而大胆的创新。编演此剧的想法，是由最早演出此剧的主演之一、京剧表演艺术家马连良先生提出的。他在演出传统戏《盗宗卷》时，觉得剧情并没有交代得很完整，因果关系、来龙去脉没有说清楚，但又风格诙谐幽默，能吸引住观众，值得增益首尾、重新编演。从此，他开始和剧作家吴幻荪研究此事。后来，他又发现《监酒令》与《盗宗卷》似乎有联系，但并无资料证明。他还记得，一位老艺人曾演过一部名为《淮河营》的戏，与《盗宗卷》有关，但因故失传了。剧作家翁偶虹和景孤血两位先生得知此事后，便提供了地方戏《淮河营》的剧本，使编演工作有了新的希望。吴幻荪先生立即翻出史料与一些古典小说作为参考借鉴，在和马连良先生一同研究后，将《淮河营》移植为京剧，在已有的三折的基础上增添首尾并加工修改，使剧情得以完整。马连良先生又请教了一些老艺术家，在音韵问题上加以研究，定好了唱腔；还通过对我国古代的官员服饰和传统戏服装进行对比，设计出了湘色改良蟒等精致、新颖的服装，为京剧服装改革、创新的问题做出了贡献。经过精心的设计，一部好戏终于与期待已久的观众见面了。

第二，在剧情设计方面十分成功。由于《十老安刘》善于设置悬念，使故事情节动人、曲折，所以长达4个小时的戏高潮迭起、引人入胜，使观众不觉乏味。例如每一折结尾都有悬念，只有下一折才能知道结果，观众自然会被吸引住。另外，本剧的两个老生蒯彻和张苍的故事也设计得十分巧妙。蒯彻能言善辩，机智大胆，在他劝淮南王刘长发兵起义的一段戏中，他见刘长设下刀门，两位老臣都说不倒刘长，反被囚禁，如果贸然劝说，不但三人丧命，而且江山无以为救了。他苦思冥想，决定用衣貌不整的傲慢态度来镇住刘长。刘长很生气，说臣子见君怎能如此无理？蒯彻竟反驳刘长设下刀门，先对老臣不敬，所以自己才这样做。刘长哑口无言。蒯彻不但没有罢休，反而细说刘长三行大罪。刘长见状，立即撤下刀门，迎接蒯彻。蒯彻也整理好服装，重新见过刘长。这样一来，原本强势的一方变弱了，弱势的一方变强了，自然激动人心。张苍则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在丞相陈平向张苍索要宗卷的一场中，因为在《监酒令》一折中吕雉发现刘氏宗亲和老臣对吕氏已有杀心，便把记载着自己残害刘长母亲事实的宗卷从张苍手中诓过，用火焚毁。刘长手下的田子春给陈平施加压力，陈平则“临死也拉一个垫背的”，向张苍索要，交不出来就抄杀满门。张苍回家后，刚想寻死，却被妻子拦住。张苍说明事情经过，认定必死无疑，谁知张苍之子告诉他已经看出吕雉的野心，故抄了一份副本，所烧的正是副本，真本还在家中。张苍大喜过望，便找陈平算帐去了。这一悲一喜，一哭一乐，自然跌宕起伏。张苍到陈平府中嘲弄陈平，陈平以私抄宗卷等罪名恐吓张苍，吓得张苍只好跪下赔礼。不成想，张苍暗自琢磨，猜出了刘长命田子春盗卷的隐情，便以此相逼，也吓得陈平只好原礼退回。这里用了很巧妙的重复手法，两人的几次对话极为相似，但并不使人厌烦，反而使观众更容易被剧情吸引。

第三，中心思想明确。虽然这类剧本不一定要符合历史记载，但是《十老安刘》却并不与正史离题很远。吕雉的一些事是虚构的，但创作此剧的艺术家是想借此表达只有爱护人民、宽容对待人民，才能民心稳定、江山稳固的道理。刘长为难老百姓，和他父亲刘邦当年的做法大相径庭。蒯彻所说刘长的三行大罪就有此一条。后来刘长起兵，也成为刘氏集团的一员了。这样一来，双方的斗争变成了正义与邪恶、善良与凶残的斗争。

《十老安刘》编演的成功已成历史，而现在京剧创新过程中像这样的剧目却不多。剧目本身就不吸引人，观众自然为数不多。京剧要改革创新，但要适当，不能失去传统的精华而随心所欲地创新。有人提出，早期京剧形成是由于多种艺术的融合，现在也要如法炮制。这个观点对，但是不完全对。京剧艺术博大精深，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艺术，但也并非是所有河流都流到同一个大海。京剧要根据环境因素有选择地融合，“择其善者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中国的文化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文化，想要把中国和外国的文化艺术结合到一种艺术中似乎不易。我认为中国的京剧如果要发展，就应该不断地从自己民族的文化中发现精华，汲取精华，再加以重新融合、创新，才能成功。如果不能很好地继承传统，那么不管怎样创新都失去了传统基础中的精华，就会失去观众。现在京剧水平下滑，原因有很多，但剧目创作和京剧创新方面的一些失误是最大的。如果能够在继承传统的前提下创新，做到恰当、巧妙的艺术融合，用贴近生活的表演和激动人心的故事打动、吸引观众，中国京剧艺术一定会推陈出新，不断涌现出经典的精品剧目，再创新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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