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历史教育走向广阔天地

近读贵刊２００３年１１期余伟民先生的文章《培养高素质人才必须重视历史教育》，所论切中时弊，发人深省。如何让全社会的人都能从提高人文素质的价值理性出发，在日常生活中自觉重视和接受历史教育，这里有一个扩大历史教育范围和途径的认识问题。除了余文所说的学校历史学科的教育，笔者以为旅游也应该是进行历史教育很好的形式和途径之一。

一

１９世纪，当英语中出现“ｔｏｕｒ”（旅游）一词时，《韦伯斯特大字典》即解释为“是一次出自商务、娱乐或教育目的所作的旅行”。当代国外旅游研究把旅游学科分为４个门类：理学（风景资源）、工学（旅游规划设计）、经济学（旅游经济和酒店管理）和教育学（户外教育）。可见，旅游从外来语义和内涵上来说，最初就与教育结下了不解之缘。我国自古以来也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说法，把旅行和读书连在一起，作为受教育、做学问的必要条件。清代思想家魏源在《游山吟》中说；“人知游山乐，不知游山学”。从司马迁、徐霞客到顾炎武、顾祖禹，有多少饱学之士因此成为读书破万卷、行路穷无涯的楷模，最好地诠释了读书与旅行的关系。现代旅游兴起之后，更是成就了许多名篇佳作，有的被选入中小学课本，至今脍炙人口。

针对当下历史教育“边缘化”、“淡薄化”的社会现象，首先应该转变人们片面地追求历史教育的功利性目的，树立历史教育是承载人文素质教育功能的“大教育”观点。从历史教育的“工具化”转向历史教育的“社会化”，让历史教学走出课堂，跳出课本，走向广阔天地；让学生从聆听历史进而触摸历史。在这方面，旅游无疑可以发挥其独特的历史教育功能，起到普及历史知识，提高国民综合素质的作用。早在１７世纪至１８世纪，英国首开修学旅游之风，以法国巴黎、里昂和意大利米兰、佛罗伦萨等文化名城和历史名城为主，出国学习异国他乡的历史文化、科学政治，以接受新思想，开阔眼界和知识面，成为一时浓厚的社会风气。正如培根所说：“对于年轻人，旅游是一种教育的方式”。发展旅游业不仅仅为了经济利益，而更主要是为了提高民族和社会的整体素质。因此，包括历史教育的学习增智型旅游依然流行，美国每年参加的学生人数就多达１００万，日本每年参加的学生也超过５０万。世界旅游组织因此认为，青年旅游作为一种教育手段可以起到开阔眼界、增长知识、了解世界、加强人际交往，培养和增强良好的个人习惯和社会习惯的积极作用。我国也有有关历史教育的修学旅游，主要是安排一些爱国主义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基地和线路，但只限于课堂教育的功利性目的或作为课外活动的一种点缀，并未真正从素质教育的高度去认识和实践。

二

从社会化“大教育”认识出发，通过寓教于游，实现历史教育与旅游活动的链接，有着广泛而有效的普适作用与应用前景。一般以为，旅游资源是旅游活动的客体，是构成旅游目的地的基础。旅游资源又可分为自然旅游资源、人文旅游资源和社会旅游资源，特别是后二者的开发利用更适合进行历史教育。由于旅游资源的可观赏性和不可转移性，致使一去不复返的历史信息凝结附着于各种遗存、古迹和民俗而得以传承和再现。房龙曾说：“历史是地理的第四度，它给它以时间与意义”。历史文化旅游资源某种意义上是“藏着”的时间在特定的空间“再现”，同样有着很强的“原真性”和“可读性”，是不可多得的历史教育素材。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和国家统计局制定的旅游资源分类分级系统，把历史遗产景观细分为人类文化遗址、社会活动旧址、军事防御体系遗址、皇室官署建筑群、宗教礼制建筑群、古典园林、帝陵与普通陵墓、石窟摩崖石刻、古代水利交通工程、传统聚落田园、历史纪念地、革命纪念地、近代西洋建筑、殿堂、楼阁、古塔、牌坊门楼、碑、名桥、古井和传统建筑小品等。

上述历史类旅游资源从旅游产品开发角度大致可分为文物考古旅游、名胜古迹旅游、历代建筑工程旅游、古典园林旅游、历史纪念地旅游、近代革命遗址旅游和名人故居旅游等。例如，古人类遗址是自从人类发展到有文字记载以前的人类历史遗址，包括古人类化石、原始部落遗址、原始人生产和生活器具、原始艺术及劳动产品等。由于这些遗迹和遗物的古老及反映人类起源的独特性质，对当今旅游者有一种奇妙而神秘的吸引力，人们通过对古人类遗址的观览，可以获得许多关于人类起源、史前人类建筑、生存环境、生产和活动工具等方面的知识。中国是世界上保存完整的古人类遗址最多的国家，著名的有距今２５０万年的“元谋人”遗址，距今５０～６０万年的“蓝田人”遗址，距今４０～５０万年的“北京人”遗址等，完全可以作为史前史学习的“现场课堂”。又如，中国有着世界上最多的古都名城，历经千百年来的风雨沧桑，许多历史都城已经湮废，但仍有不少古都名城经过修葺改造，至今光彩依然。最著名的六大古都为西安、洛阳、开封、北京、南京和杭州，已成为今天的旅游热线，这些地方的名胜古迹集中了我国古代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和艺术的精华，凝聚着高密度浓缩的历史信息。所谓“看两千年历史去西安”、“看一千年历史去北京”就是非常形象的说明。

此外，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共有５００多处，不可移动的历史遗迹有１０万余处，可以移动的珍存文物约９００万件，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历史文化资源。近年来国务院陆续评定了百座中国历史文化名城，部分省市自治区也相继批准公布了１２０余座省市级历史文化名城。这些历史文化名城许多已经成为中国著名的旅游胜地。在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中，既有中国历代作为统一国家的国都，又有古代不同历史时期的诸侯国或封王都城，更有中国近代通商口岸与商埠和革命历史纪念地。这些历史文化名城保存着大量丰富的历史文物、历史建筑和不同类型的文化载体，是了解中国历史的超大容量信息库，是进行历史教育的“户外场所”，值得高度重视和利用。再如，各种类型的纪念地和历史博物馆历来是国内外旅游的必经之地，以及从古代到近现代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革命纪念地，和中央到省市乃至地方的各级各类综合或专题博物馆……等等，不胜枚举。其中博物馆历来被视为学校的第二课堂，成人的终身学校，保存和研究人类历史文化遗产的重要场所。各地历史博物馆不时举办的各种文物展览，如上海历史博物馆最近成功举办的“宋元明清国宝展”、“古埃及国宝展”，更是进行世界历史和中国历史教育的生动尝试，受到众多市民和游客的欢迎。

三

我国历史文化旅游资源丰富，类型多样，分布广泛，潜力巨大。在此基础上开发的旅游产品和开展的旅游活动，所体现的历史教育功能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１、户外性。旅游的所谓历史教育功能，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户外教育”，它不同于在课堂上和文献中获取历史知识。旅游是通过田野考古、文物探访、遗迹凭吊和实地考察的过程，阅读历史，接触历史，体会历史。户外教育是课堂教育的自然延伸和有益补充，更符合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的需要，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２、情景性。旅游与读书最大的区别是身临其境，有风景可观赏，睹物思情，情景交融，意味无穷。如，登临万里长城，但见其依崇山峻岭而蜿蜒起伏，一座座高耸的烽火台，多少历史烟云在这里浮现。这些历史人文旅游景观，足可见昔人之智慧，发思古之幽情。

３、游乐性。旅游的历史教育目的具有非强制性特点，它与学校必须实现的教育目标不一样，主要建立在人们自觉自愿和兴趣爱好的基础之上。旅游者通过生动、直观、活泼的旅游活动形式，受到潜移默化和渗透式的教育，集知识性与趣味性于一体，这种效果是任何教育方式难以达到的。

４、全民性。旅游的历史教育功能具有普适性和广泛性，适用于不同年龄层次的人群，老少皆宜。不仅青少年旅游者可以通过各种主题旅游活动修学增智，接受历史文化教育，成年人也适宜在特定的旅游场所，回顾和重温历史，使其对祖国的历史文物古迹爱之弥深，怀有浓厚的爱国主义情感。因此，旅游的历史教育功能在人们一生的各个时期，其侧重点也有所不同，具有终生性、连续性的特点。

５、社会性。旅游活动的社会文化性本质体现了旅游的社会独特价值及其在精神文明建设中的重要地位。如果旅游的教育作用能够使人类朝更深刻的精神向往逼近，促进人格完善和人的自我价值实现，那么人们进行这种旅游的可能性就越大。

６、体验性。旅游的历史教育重在受教育者的心理体验和感受，而不是单向式的呆板的说教，避免了文科教育常有的教条化弊端。旅游的教育功能是通过人们主观的内心体验来加以体会和认识的，其效果与课堂教育不可同日而语。

以上评述了旅游历史教育功能的由来发展、表现形式，及其特点，为进一步加强对旅游历史教育功能的综合开发，笔者建议：

首先，政府有关部门应该积极响应胡锦涛总书记最近关于“要更加重视学习历史知识”的重要讲话，扩大进行历史教育的有效途径和领域，特别是教育部门和旅游部门要联手探讨历史教育与旅游活动相结合的具体实施方案，使“旅游热”与“历史冷”中和起来。教育部门可以开辟更多的第二课堂、课外教材，如各地自编具有旅游特色的地方乡土教材，以补充大纲规定的教学计划，收集和甄别各地优秀的导游词以丰富课堂教学等。旅游决策部门可以有目的地引导历史文化旅游需求，鼓励各地旅游投资者和开发商，从旅游者的角度，挖掘旅游信息资源的教育功能内涵，进一步激发人们健康的旅游意识，使旅游业对精神文明的建设和国民素质的提高作出相应的贡献。

其次，要树立“大教育”和“大旅游”的观念，促进旅游和教育相互融合联动发展。目前，我国许多高等院校的历史系科开办了旅游专业，这对发挥旅游的历史教育功能起到了一定作用。而旅游高等院校的专业学习更应加强历史课程的设置和教授，使旅游专业的学生能具备较高的历史知识素养，从而提高旅游从业人员的历史文化知识涵养；要在现有的旅游电视节目和报刊杂志中增加历史人文内容，编写类似“行走文学”作品那样的旅游历史文化教育读本，在日益增多的旅游爱好者中普及历史文化知识；要进一步开发和利用好各地的博物馆资源，改变我国目前博物馆参观人数偏少的现状，以起到应有的历史教育功能；要依托我国丰富的历史文化名城，因地制宜地开展历史教育活动；要继承和发扬我国爱国主义教育旅游的传统，但应在线路安排、内涵延伸、形式表现和主题确立等方面，有所突破和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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