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痰”学说与胃癌干细胞

关键词：中医学；胃癌；胃癌干细胞；痰；从痰论治

中图分类号：R273.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04（2012）07-0093-03

现代医学在胃癌发病机制方面迄今尚未获得突破性进展；治疗方面，胃癌对目前常规的放疗、化疗等治疗手段均具有很强的耐受性和耐药性，中晚期胃癌5年总体生存率仍不超过20%[1]。近年来，肿瘤干细胞理论及实践的成功，为医学界防治胃癌提供了新途径。我国传统中医药防治肿瘤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临床实践，中药单体或其衍生物的抗肿瘤作用已经得到广泛的认同。如何从中医角度认识胃癌干细胞，从而为中医药抗胃癌提供新思路，是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笔者现就中医“痰”理论和胃癌干细胞在本质上的联系作一分析，以期为相关的治疗提供借鉴。

1 关于胃癌干细胞

研究表明，肿瘤是一种干细胞病[2]。肿瘤干细胞，是指恶性肿瘤组织中一少部分具有极强自我更新能力和不对称分化能力的细胞，这些细胞比一般肿瘤细胞对传统治疗手段如放疗、化疗，甚至生物治疗等更具有抵抗性，是恶性肿瘤难以根治和复发、转移的最终原因[3]。虽然肿瘤干细胞理论很早就被提出，但直到1994年，研究人员才首次成功从人急性粒细胞白血病（AML）中分离出以CD34+、CD38+为表型的AML干细胞[4]，并用中药亚砷酸成功实现对其诱导分化，使AML-M3成为首个能够通过化疗治愈的人类肿瘤[5]。此后，研究人员在其他血液系统肿瘤中，如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ALL）、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CML），以及实体瘤，如肝癌、乳腺癌、前列腺癌、多发性骨髓瘤、胰腺癌、结直肠癌等肿瘤中均成功分离出肿瘤干细胞[6]，证实了肿瘤干细胞的普遍性。但有关胃癌的肿瘤干细胞的研究进展较为缓慢。近年来，科研人员从MKN-45、MKN-74、NCI-N87等胃癌细胞系以及少量人胃癌组织中分离出了表型为CD44+或CD133+的胃癌细胞[7]，发现这2种表型的胃癌细胞具备干细胞特性，被形象称为“胃癌干细胞样细胞”[8]，而受到普遍重视。尽管如此，目前单独的CD44+或CD133+均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为胃癌干细胞，还需要进一步分离、鉴定。

在胃癌干细胞的组织起源上，目前主要有2种意见：一是认为胃癌干细胞起源于一种细胞——胃腺峡部的原始干细胞[9]；二是认为胃癌干细胞起源于成人间充质干细胞（MSC）[10]。虽然目前两者未能统一，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正常干细胞到肿瘤干细胞这一转变中，局部微环境中的持续炎症刺激、自身抗体或其他因素等无疑是促成因素[11]。显然，消除或调整这些促成因素，实现对其的“截断扭转”也是防治胃癌的一条可能途径。

胃癌干细胞具备肿瘤干细胞的一般特性，对传统的治疗手段均不敏感，它能促进胃癌迅速增长并保持自身干细胞特性，是胃癌转移、复发的根本原因。目前医学界尚无针对胃癌干细胞治疗的策略或治疗方法，但鉴于诱导分化策略在其他肿瘤干细胞如乳腺癌干细胞的显著作用[12]，目前部分学者认为诱导分化将是针对肿瘤干细胞治疗的最佳策略[13]。对于中医，联系中药亚砷酸治疗肿瘤及肿瘤干细胞的巨大成功，笔者认为其他的中药单体、单味中药或复方有可能在防治胃癌干细胞这一领域实现率先突破。

2 胃癌干细胞的“痰”本质

中医认为，痰是人体气血津液代谢失常的一种病理产物，具有“易聚性”、“易行性”等特点。联系目前研究的结果，笔者发现，胃癌干细胞在本质上和中医“痰”有着较大的联系。当然，从不同的角度，既可以视其为中医“有形之痰”，也可视其为“无形之痰”，但在理论和实际上后者可能更加贴切。

2.1 有形之痰与胃癌干细胞

胃肠道是与外界接触的内脏器官，容易感受外邪。而脾胃同居中焦，对气血津液代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素问·经脉别论篇》说：“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正是胃肠道的这种生理情况决定了外界多种因素均可以扰动中焦气机，气机阻滞则生痰，如《诸病源候论·痰饮病诸候》认为“痰饮者，由气脉闭塞，津液不通，水饮气停在胸腑，结而成痰”。痰浊久留不去，自然更会引起气血津液运行不畅，终究影响到形质的改变，从而产生胃癌。何梦瑶《医碥》云：“胃者，津液之海也，故痰聚焉。积久聚多……甚至结成窠囊，牢不可破。”可以认为，胃癌干细胞的产生有可能也是由于“痰”的因素，是一个“有生于无”的过程。

肿瘤的发生往往起源于突变的单克隆细胞，只有经过增殖使细胞达到一定的数量，才能引起相应的症状。根据肿瘤干细胞理论，胃癌干细胞是驱动胃癌发生发展的始动因素，其不断增殖是胃癌形成的最终原因[14]。而一般情况下，中医学把突出于正常人体组织的肿块（如“瘰疬”、“瘿瘤”等）归属于痰的范畴。朱丹溪云：“凡人身上中下有块者多是痰。”当然这种痰属于肉眼可见的“有形之痰”。古人限于科技水平，无法观测到体内情况。事实上，对于肿瘤，《外科正宗》就认为其病因病机“全是痰气凝结而成”。现代医学将胃癌在病程上大体分为早期和中晚期，但不论是早期还是中晚期，在组织结构上肿瘤生长的部位总会发生一定的形态学变化，典型表现如早期胃癌中的息肉型、隆起型和中晚期中的息肉型等均表现为局部突出的肿块，尽管胃癌干细胞在这种肿块中所占比例不高，但其始终是这种肿块产生和发展的最终因素，因此，从这一层面可以认为胃癌干细胞属于中医学“有形之痰”的范畴。

2.2 无形之痰与胃癌干细胞

根据肿瘤干细胞理论，尽管在数量上胃癌干细胞在胃癌组织中所占比例很小，但其存在是胃癌复发、转移和难以根治的最终原因[6]。病情复发时，临床上可看到许多早期胃癌患者虽然经过手术治疗已达到了治愈的标准，在周围组织及血液中通过目前可用的检查手段也无法检测到癌细胞的存在，但在一段时间后往往又出现肿瘤的复发。对于这部分患者，现代医学在很多方面还不能作出确切的解释，但胃癌干细胞的存在显然是一种可能，据此而言，胃癌干细胞表现出“无形性”。另外，如前所述，因为胃癌干细胞组织起源可能来源于成体干细胞，即使临床能够通过各种手段能完全去除肿瘤细胞，只要“痰”因素（局部的刺激因素等）存在，胃癌干细胞就有可能再次发生，从这一角度而言，胃癌干细胞表现出其“易聚性”。

在肿瘤转移方面，研究发现，胃癌干细胞相比其子代细胞，其与周围细胞黏附能力明显降低，同时，在细胞结构和基因表达上也和子代细胞有很大的不同，这可能是胃癌干细胞容易发生转移的原因。中医认为，痰可以随气流动而达五脏六腑。朱丹溪言：“痰之为物，流动不测，故其为害，上至巅顶，下至涌泉，随气升降，周身内外皆到，五脏六腑皆有。”显然，从这一特性上讲，胃癌干细胞具备“易行性”。

总之，不论从胃癌发生、发展还是转移的角度，均可以发现胃癌干细胞和中医“痰”在本质上有较大相似之处，从中医角度可以将胃癌干细胞视为一种“无形之痰”。“痰”也许是胃癌干细胞中医学的病因本质。

3 从痰论治胃癌的优势和不足

不论是“有形之痰”，还是“无形之痰”，历代医家都留下了深厚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使中医药从痰论治胃癌具有很大的优势。在胃癌干细胞发现之前，国内已有许多医家提出过胃癌发病的痰证理论，如王氏[15]经过长期的临床观察，发现恶性肿瘤的发生、发展及临床表现形式与痰有着密切的关系。钱氏[16]认为，痰浊为阴邪，性柔难去，类似恶性肿瘤的顽固性，故治疗应该从痰着手。魏氏等[17]更是创造性提出“良痰”、“恶痰”之说，并认为“恶痰”在其构成上可分为痰核、痰浊、痰络等，将其中的痰核类比为肿瘤细胞，痰浊类比为肿瘤的细胞间质，痰络类比为给肿瘤组织提供营养的肿瘤新生血管等，为中医治疗肿瘤开辟了新的思路。在治疗方面，从痰论治胃癌也获得了较大成功，如魏氏等[17]采用消痰散结方治疗胃癌，在临床中证实对胃癌有效率达82.9%，中位生存期12.24个月，1年生存率达68.29%，优于同类病情国外化疗1年生存率，并在动物实验中证实其具有抑制胃癌细胞增殖、增加肿瘤细胞间黏附、抑制癌细胞转移等作用。

当然，中医药从痰论治胃癌或胃癌干细胞也存在某些方面的不足，主要表现在以下2个方面：①机制仍有待明确。长期以来，对从痰防治胃癌的机制研究不尽如人意，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中医药疗效的进一步发挥及新药的研发。胃癌干细胞的发现，使中医药有可能突破这一瓶颈。如研究发现，胃癌干细胞与正常干细胞在细胞信号转导通路上存在很大的共同性，中医学完全可以借助目前研究相对清楚的细胞信号转导通路（如wnt、notch、hedgehog）[18]来研究从痰防治胃癌干细胞的确切机制。此外，从痰防治胃癌的机制研究也包括对促进胃癌干细胞存在、发展的微环境研究，这应该是从痰防治胃癌的又一个优势领域。②疗效仍需进一步提高。虽然目前从痰论治胃癌临床疗效良好，但总体来讲，疗效还有提升的空间，这中间的因素除了上述机制研究相对不明确之外，还包括缺乏多样的给药途径、剂型及对最佳干预时间的研究等。如胃癌干细胞数量很少，并且隐藏在胃癌组织中，如何使消痰药物的疗效更加聚集或者靶向作用在这类细胞上就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4 结语

总之，胃癌干细胞的中医学病因本质可视为“痰”，其存在从不同角度证明了中医从“痰”论治胃癌的可能性和正确性，对中医药防治胃癌研究具有重大的意义。笔者认为，中医学从痰论治胃癌若能在目前基础上发挥自身优势和克服不足，在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率先取得中西医防治胃癌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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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1-07-11，编辑：梅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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